扔掉啊……是我自己想穿的,和姐姐没关系……”叶浠怀里紧紧抱着叶澜的最后一件裙子边哭边说,甚至去拽叶晨的手臂,想把他撵出去,“姐姐没错,是哥哥骗人……”
这一幕恰巧被从酒局上回家的叶父看到。
他一脚将叶浠踢倒,“干什么呢?!哭哭啼啼的,没有点男孩的样子!”
从叶晨嘴里大概了解了事情的“原委”后,叶父觉得扔掉裙子还不够,竟支使叶母用剪刀剪去叶澜的长发。
叶浠用小小的身体挡在叶澜面前,徒劳地解释着,可换来的只有叶父的一个掌掴。
“喜欢穿裙子?!你他妈的是个男孩!男孩就该穿裤子!”
“脑子有病”、“伤风败俗”、“被你姐带坏了”……
“我辛辛苦苦陪客户喝酒,赚钱供你吃穿供你上学,不是让你喜欢这些奇装异服的!”
“叶澜你也是个脑子不正常的,竟然在小晨面前给你弟穿裙子,要是被其他亲戚们知道了,我的脸面往哪放?!”
“剪你的头发就是让你长点记性!”
叶母挑起女儿的长发,脸上似有不忍,但在叶父的不断催促下,在所谓的“为了儿子”的心理下,她还是狠心地闭上眼,一刀剪了下去。
叶浠跪在地上,捡起一缕长发,哭得浑身发颤,“别剪了,妈妈,我以后不穿了,我再也不穿了……我错了,是小浠错了,爸爸妈妈,求求你们,别剪了好吗……”
回应他的是母亲更加严厉的指责,“剪的又不是你的头发,不许哭,把眼泪憋回去!”
叶澜倒是倔强地一滴泪都不肯掉,只是紧握着拳头,怔怔地看着满地乌黑。
叶浠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房间的,他只记得他抱着姐姐哭了好久,好像要被自己的眼泪淹死了。
叶澜躺在他的身侧,轻轻搂着他,“没事的,姐姐没事。小浠什么都没做错。明天陪姐姐去理发店修剪一下,帮姐姐挑个好看的发型,好不好?”
怎么会有这样的人?
明明是自己受了最大的委屈,竟然还跑过来安慰别人。
他哭得脑子发晕,但是却清楚地知道,在这件事情里,姐姐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。
他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,而且错得离谱。
因为自己奇怪的癖好,姐姐失去了做她自己的权利。
或许,他应该把这当作自己一个人的秘密,不应该把姐姐扯进来。
叶浠用一双哭得涩涨发红的眼睛直视着黑乎乎的天花板,那天晚上,他第一次觉得,如果自己没有被生下来就好了。
在他的印象里,自己9岁之后,姐姐就再没穿过裙子,也再没留过长发。
经过这件事,叶母自己也开始不穿裙子,留短发,甚至减少了化妆品的使用。
任何与女性有关的物品都不被允许存在于那个家里。
后来,稍长大一些的叶浠,逐渐对自我性别的认知产生疑惑。
他是男孩。男孩的普遍形象是留短发,穿裤子。
可是他不喜欢。
他就是喜欢像女生那样,留长发,穿裙子。
这是为什么呢?
他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?
父母灌输给叶浠的思想和观念并不能说服他。
他们只会用肤浅、强制、武断的方式,为他创造出一种焦虑且缺乏信任的氛围。
叶浠根本无法在他们身上找到被理解、被认同的感觉。
他也不敢再将姐姐拉进这件本该与她无关的事情里。
他只能将这种疑惑放在心底,和疑惑共存,然后慢慢地用自己能够接触、了解、学习到的有限的知识,去寻找问题的答案。
他是男孩吗?
外表上来看,是的。
他是女孩吗?
或许,可以是。
他开始偷偷穿女装,涂口红,刮体毛。
但在其他任何人面前,他只能将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,将自己困在不属于自己的躯壳里。
在那个家里,隐藏自己的人,不止他一个。
叶浠记得,姐姐上了高中后,因为学习成绩好,便被父母要求去叔叔家里给叶晨补习,以偿还叔叔给他们提供了工作机会的人情。
“你叔叔婶婶说,小晨他最近成绩有点下滑。”叶父醉醺醺的,浑身都是酒气,“今晚吃饭的时候,他们听我说你学习好,就想请你帮个忙,周末去给他补补课。”
“我不去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我不想去。我讨厌他。”
“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?!”
叶澜红着眼眶,“我说我不想去!我说我讨厌叶晨!他就是个人渣!他总是在饭桌下偷偷……”
“啪!”
话还没说完,叶父就一个耳光打在叶澜脸上。
“那是你堂弟!嘴巴放干净点!”
叶澜站在原地,脸上已经浮现出